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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. 年少的辰光 (第3/3页)
着上身在书包里掏东西,回过神后,骤然撇过脸,心跳疾速。 你坐着,千禾拉住她的手往下拽,坐啊。 初语抽回自己的手,避开自己的视线,磕磕绊绊道:哎呀!你把衣服穿上。 不要。他跟上来紧紧抓住初语的手,语气莫名真挚:地上好脏,弄脏你的白裙子不好看,快坐嘛,再耽误时间天就黑了。 天色渐深,周边来往行人并不多。千禾将满书包meimei爱吃的零食都递给初语,初语接过一个蓝莓味的慕斯蛋糕,由于在书包里摆放挤压,边角已经沾损了些,可拿出来的时候仍然散发着一股馥甜的香气。她小口吃着,视线则小心地绕过他。 可还是会看见,他浑身雪白的皮肤,削直单薄的肩骨下是一具还很青雉的身体。 初语只吃了一个蛋糕,便推说:剩下的留给你meimei吧,我们快上山,天要黑了。 别墅群的山道两旁植满苍翠蓊郁的四季竹,竹梢遮蔽着天空,路灯微黄,清寂的空气中,只有竹叶簌簌作响。他们走了很久,终于走到半山腰,千禾停在一间庭院外,抬头看着院墙上攀爬堆砌的鸢萝,低声说:好像是这家。 透过满墙藤蔓望进去,是漆黑墨深的一片。 按下门铃,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出来开门。 他们坐在庭院外的草坪上,看着世界一寸寸地暗下来。只有远方山道的灯影潦草昏散地照过来,初语倦了,趴在千禾膝头打瞌睡,双臂搂着他的腿,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。 很久之后,远处有车驶过来,可是停在了半道,一个女人气冲冲地摔门出来。 初语骤然惊醒,和千禾一同望过去。 紧接着,驾驶座出来一个男人,昏暗中看不清他们的脸,却能远远听见他们争执的声音。 那有什么的嘛,她想住舅舅家就让她回去好了。女人虽然大声嚷着,可姿态却很散漫,又不是没住过,六七年了,也没见她缺胳膊少腿。 男人压着沙沉的嗓音,显然是不愿让步:不可能,要么我来养,要么你哥养,你自己选吧。 你什么意思啊嘉建清,你要嫌她是个负担你就直说。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?你知不知道嘉允已经被你侄子给带坏了,她前两天还扇阿姨巴掌你知道么?她为什么变成这样?还不是和那个坏孩子有样学样。 谁是坏孩子?我不觉得千禾有什么问题,我也不觉得我女儿哪里做的不好。你要是对我们家里人有什么成见你就直说。 对!我就是对那小子有成见,他做的那叫人事儿么?一言不合就拿板砖招呼人后脑勺?你以为他年纪小就什么事都不懂?板砖砸不砸得死人,他真不知道么?他在警局和警察对骂的时候你没看见是吧?我告诉你顾浅,你把女儿放在那种人身边,迟早是要害了她。 彼此沉默的间隙,车内忽然响起女孩哭喊的声音。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千禾倏地站起来,隔着远远的夜幕,他看见表妹哭皱在一起的小脸,捏紧了拳头,又蹲回去。 汽车重新启动,朝着他们的方向行驶过来。 他们彼此依靠着躲在草丛间,隐匿在阴影里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 他们借着夜色往回走。 来时的冲动兴奋此时已经全然褪散,只剩两只小手紧紧牵在一起。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啊。 夜风吹响竹梢,呼啸的凉意掠过山脊又不断回旋折返,千禾眼底的温度也渐渐随着山风降了下来。 他们走了一半的山路,千禾停住脚步。 默默将书包背到胸前,弯下腰,说:你走不动了是不是?我背你回去。 初语拉着他的手不肯放,声音低微:我能走。 上来吧,还有很久才能到家,我背你走得更快。 他仍弯着腰,头埋得很低很低,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失落通通都埋进地里。 寒津津的夜空仍然没有一丝光亮,乌沉的积云擦着远处的屋脊拖曳移动,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。 初语走到他面前蹲得更低,仰起脸看他。灯影映照下,她看见千禾左侧下颌的位置有一颗浅浅的血痣。 漂亮得就像今晚缺失的月光。 她伸手抚上去,反复怜惜地摩挲。 很久很久之后,千禾也蹲了下来。她的指尖移到他眼下,仔细将那一点湿气轻轻抚平。 千禾,你才不是坏孩子。 也不是杂种,坏胚。 你是我最好,最好的朋友。 也是我今晚,没有看见的月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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