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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. 少年回忆篇(五) (第3/3页)
着的晶莹透亮的鼻涕,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来面巾纸递给韶芍。韶芍哭得大喘气,接过来纸巾攥在手里,又在他袖子上抹了一把眼泪。 “给我爸打电话?现在火车票也买不起了。”韶北川瞥了她一眼,任由自己的袖子变成了鼻涕纸。 “明,明天吧……今天还要装作在学校的样子……”韶芍哭够了,抽抽嗒嗒地喘着气,“你打还是我打啊……” “当然是你。“韶北川白了她一眼,“我打电话过去,不是等着被他打死吗?” “呜呜呜,要挨吵了……” 韶芍抹着鼻涕,一想到自己带着弟弟逃课被抓包,就觉得离世界末日还有一步之遥。 “行了,先去找之前定的宾馆吧。”韶北川摸着韶芍的狗头,把少女揽在怀里背着包走出了车站。 旅馆在江边,整个音乐节就是在外滩上举行的。剩的钱不够付预定好的双人间,音乐节期间客流量大,房间全被订满了,他们花了好大劲儿才和别人换了一个单间出来。 没有窗户,屋子里有股淡淡的霉味儿。 韶芍看了看狭小的房间,单人床挤在浴室旁边,和墙之间的空隙也只够一人通过。狭小逼仄,连地铺都没空间铺。 “你要和你亲爱的jiejie同床共枕了。”韶芍倒在床上,翻身在床的三分之二处虚画了一条线,指了指较小的一边:“你睡这儿。” 韶北川白了她一眼,看着少女哭红的眼道:“我出去一趟,你在这儿等着。” “你去哪儿?”韶芍一愣,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 “我去见网友,你跟着凑什么热闹?”韶北川没好脾气,也不听身后少女的抱怨,拎起来包就出了门。 他算了算剩下的零钱,也不过十来块,便找前台赊了几十块钱,刚好够打车去市中心。 少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,下了车便走进了一家钟表行。 “卖表。” 一个中年男人从柜台里抬头,看了他一眼,“什么表?” “劳力士,保真。”韶北川摘了表,递给老板。 男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,见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,皱了皱眉道:“年轻人,这儿可不是来胡闹的地方。” “我急用钱,你这儿还验不出来真假吗?”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,这才接过来手表,看了一眼,递给了他,“你等等,我找个师傅来验验。” 不一会,他带着一个鬓边花白的先生出来了。验表先生看完了表,扭头给男人说了句“是真的”,转头看着韶北川笑了:“你这年轻细伢是闯祸了么,这么好的表说卖就卖,也不找个奢侈品回收店,就到我们这小店来?” 韶北川笑了一下,没答话。 “表盘有点儿磨损,我们这小店出的价格也不会很高,肯定要折一半的价钱,你可得想好。” “没事儿。”韶北川看了一眼表,“我收三千的现金,剩下的用支票结。” 他顿了顿,又问道:“能开支票吗?” “能。”那中年男人生怕他反悔了似的,接话接的很快。 验表师傅笑了一下,收了表,转身吩咐中年男人去结账,“还是太年轻,白白让人捡了便宜,以后怕不是要后悔的。” “表是死的,人是活物。不后悔。” “还是要再长大一点啊。”老师傅笑起来,皱纹像无数干枯的日子一样撮在一起。 韶北川不答话,接了钱放在包里,笑笑,转身出去了。 他要如何才能长大。 长大了又能怎么样呢。 想要让在众目睽睽下大声宣读不被承认的心动,想要避开一切鄙夷眼光穿越人潮相拥,想要模仿着寻常情人十指相握走过拥挤街道,想把这钝痛都剖开了给世人看看,告诉他们如果爱意是如此坚不可摧,他从不后悔。 但那时他还只是陷入了一个孤苦的漩涡里,尚不知成长是一场对自我的反复屠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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