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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中州录 第33节 (第2/5页)

清闲,他最喜欢你阿娘和你,所以他在家的时候,你们就多陪陪他,让他高高兴兴的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大哥哥!二哥哥!”纨纨银铃般的嗓子亲热地唤,她紧张地低头敛衽,不敢直视九华和弘毅,毕竟,在所有人眼中,她是那个狐媚邀宠、拆散他们父母的罪魁祸首。“三弟年少鲁莽,多有失礼,母亲已严辞训斥,我兄弟二人特来代弟赔罪,望戴娘子海涵。”大公子干练通达,气度沉稳,完美融合了父亲的威武和母亲的雍容。

    弘毅牵着纨纨的小手,走到她面前:“娘子一直敬重母亲,谨守礼数,今日之事,确是冤屈了。”二公子最像长公主,总是温和仁厚,宽以待人。

    “三哥哥,这是给我的?”纨纨看着栩栩如生的小木马,小脸闪闪发亮。“谁叫你一骑真马就哭鼻子,爹爹抱着还怕!”景行看似嫌弃的目光里杂着藏不住的疼爱,转顾于她,又变得愤慨不平:“小妹是小妹,你是你!我不怕你告诉爹爹!你……你欺人太甚!”十几岁的少年,豪迈刚烈的性情酷肖父亲,想到母亲所受的冷落和屈辱,胸口急促起伏着,倔犟地扭过头,不让“仇人”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。

    她百口莫辩,只能暗自盼望,等公子们娶妻生子之后,一对祖父母可以看在孙儿面上,冰释前嫌,和好如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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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可是,这一天永远不会来了。

    那一日,他出门上朝,再也没有回来。谯楼更起,月上墙西,她等到天明,等来的却是他因谋反而入狱待死的消息。

    她眼前一黑,晕厥过去。

    院外传来甲胄碰击声、粗暴的呵斥声和杂乱的脚步声,婆子哭求:“官爷,里边是年轻女眷,你们不能进去……”她本能地想护住女儿,却惊觉纨纨已不在房中。

    “纨纨!”她撕心裂肺地喊,门被大力踹开,一队铁甲兵卒举着明晃晃的钢刀直冲进来,为首的那人戾声怒喝:“仆散逆贼的罪证就在这里,给我搜!”掀桌砸椅犹嫌不足,又狞厉地指着她,像是怀着刻骨的仇恨:“扒了衣服,搜她身上!”

    “完颜守纯,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姑母么?!”长公主撞进来一把推开士卒,将衣衫破碎的她护在身后,转视那为首的官员,气得全身发抖,满面泪痕。那官员气焰顿熄,讪讪低头,讨好唤道:“姑母,您别生气……”长公主颤巍巍地声泪俱下:“二大王要搜,就从我身上搜起,回去告诉你爹,你差事办得极好!”那官员慌得手足无措,连声赔礼:“姑母息怒,盘都错了,盘都不敢了……”恭恭敬敬地垂手退到门外,低声吩咐下僚:“都撤出去,不许惊扰女眷,去书房搜……对了,不许破坏东西,若砸坏一只碟子,我唯你是问!”

    她焦急地奔到院中,看见女儿合身扑在小木马底座上,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,面如雪色,像筛糠般发抖,手里死死抓着木马腿,看见她就小嘴一扁,放声大哭:“阿娘,我要爹爹!我要爹爹!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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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长主平日里装作无事,其实恨毒了都尉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一出手就置丈夫于死地,也忒狠辣了。”

    “长主是明德皇后的亲孙女,孝懿皇后唯一的女儿,如此尊贵的身份,忍气吞声这几年也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还不如悄悄下毒呢!现在倒好,两位公子也折进去了,难道不是她亲骨rou?”

    “说的也是。弄死都尉,再把那狐狸精往窑子里一扔,什么气都出了,何必告谋反呢?”

    她捂着嘴,抖索着偷听下人们的议论,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架般软瘫在地。

    “阿娘!”纨纨哭着摇她,“府里的人都说是母亲陷害爹爹的,到底是不是真的?”

    她的心像是空了,魂魄飘荡,所有的知觉都已麻木,精神恍惚地搂住小女儿,良久,才怔怔道:“是我不好,都是我的错。”她不该一见倾心,不该辗转追随,不该登上丰乐楼,不该进入国公府,更不该叫那个不祥的名字。

    湘筠。

    风凄凄兮山之阴,云溟溟兮湘之浦,九疑望断几千载,斑竹泪痕今更多。她的父母不通文墨,一心想给爱女起个清雅的闺名,却不知这个烟波寒翠的名字里铭刻着夫婿横死,血泪成斑的典故。尽管她已在进府的第一夜被他改了名,仍没有逃脱“九江沉白日,恨深湘水流”的噩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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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纨纨乖。”她梳洗停当,换上家常的兰花纹对襟褙子,简净淡雅、柔和端庄,是他素日所喜的服色,“今后,要孝敬母亲,不得任性。”又对傅姆柔声交待:“长主若是来了,告诉她,将军这一生,心里从未有过第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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