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（二） (第2/2页)

丰昭十五岁的时候，主人在台湾投资的生意失败，破產了，心灰意冷，企图自縊，jiejie发现了，拉着刘丰昭一起去阻止主人把脚下的椅子踢倒，jiejie激动地说：「您有多想死，就表示您有多想获得幸福！请您活下去吧，您一定能再得到幸福的！」终于劝住了主人。

    后来主人决定举家迁回内地，将卖身契还给了她们姐妹俩。

    当时jiejie已经与别户人家的男僕结婚，刘丰昭就跟着他们一起生活。

    很快地，jiejie有了身孕，她们都很期待新生命的到来。

    始料未及的是，从jiejie肚子里诞生的，是一个颈上绕着脐带的蓝紫色婴儿，死死地卡在產道。

    姐夫请来的先生妈吓了一跳，「唉唷，居然是个掛数珠的！」先是找道士来诵经祷告，但婴儿仍一动也不动。于是先生妈动用了剪刀，扩大了產道，硬是把婴儿掏了出来。

    是死胎。

    jiejie流着泪，接着突然流了好多血，先生妈做了各种奇异的法术，但一点效用也没有。

    刘丰昭见到这么多血，惶惶不安，她想为相依为命的jiejie做点什么，但她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对，她无能为力，只能握住jiejie的手，跟着先生妈向神祈祷，然后感觉jiejie的体温越来越凉……

    她和姐夫伤心地埋葬了jiejie和死去的婴儿。

    从那之后，刘丰昭就失去了许多情感，溺在痛苦与愤怒之中，再也笑不出来，彷彿没有任何事值得一笑。

    她跟姐夫一起生活，不久后，姐夫提出娶她续弦的念头。她非常抗拒，便从jiejie和姐夫的家逃走了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要去哪里，先到失联已久的父母家看看，才发现原来父母和弟弟都因瘟疫过世了。

    她无依无靠，对jiejie念念不忘，甚至想要寻死，跟jiejie在彼世团圆。

    每当这种时候，jiejie劝慰主人的声音总会栩栩如生地在耳边响起：「您有多想死，就表示您有多想获得幸福！请您活下去吧，您一定能再得到幸福的！」

    刘丰昭决定听jiejie的话，活下去。

    她开始到工厂当女工，设法独自一人活下去，又辗转从台中到了台南。

    当她看见產婆学校入学考试的公告，她心中烧起了熊熊的斗志与使命感。对，就是这个。

    她真的考上了，一心一意地鑽研知识与技术，成为专业的產婆，救助那些勇于生育婴孩的人。

    现在回头想想，她一直想救助的对象，不是别人，正是七年前的jiejie。

    儘管如此，今天遇到和jiejie当年往生一模一样的状况，她才发现，自己仍旧跟当年一样无能为力，她仍旧救不了jiejie。

    最可恨的是，在她尽其所能、全神贯注救回青色婴儿的时候，阿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突然血崩了……

    如果她当时能多关注一下阿釵的状况，阿釵会不会就有活命的机会？

    如果她一开始就能问出那句残忍的「母亲优先还是婴儿优先」，会不会就有机会救下阿釵？

    果然跟蓝安淑说过的一样，她这个人，就是太傲慢了。

    不合格的產婆，还贪心地想要把所有人救起来。

    其实她真的无能为力啊，不过就是一介凡人罢了，却自以为了不起，妄想与主宰生命的未知力量对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