切尔诺贝利的回忆:核灾难口述史_第80页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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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80页 (第2/2页)

一觉醒来,我的手会不由自主地在身边摸索;他在哪儿?他的枕头在这儿,还有他的气味。窗台上有一只小鸟在跳来跳去,碰响了挂在窗边的风铃,我正是被这风铃声叫醒的。在此之前,我还从没听过这种声音。他去哪儿了?我想不起来了,我记不起所有的事情了。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。晚上,我的女儿会走过来对我说:mama,我已经做完了家庭作业。直到这时,我才想起我还有孩子。可是,他去哪儿了?mama,我的扣子掉了。你能帮我缝好吗?他走了,我该怎样继续走下去,直到与他相遇呢?我闭上眼睛,满脑子想的都是他,直到我睡着。我睡觉时,他会来找我,但即使出现也只是飞快地一闪而过,很快就又消失了。我能听到他的脚步声,可是他要去哪儿?去哪里?他不想死。他望着窗外,凝视着天空。我在他身下塞了一个枕头,然后又塞了第二个、第三

    个,这样他就能坐起来了。他已经死了很久了,整整一年的时间了。我们根本离不开彼此。(她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。)

    不,你不用担心,我不会再哭了。我想说话。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样,告诉自己说我忘记了所有的事情。我的朋友就是这样做的。我们的丈夫死于同一年,他们俩一起去的切尔诺贝利,但是她现在已经开始筹划第二次婚礼了。我并不是要在这里谴责她;这就是生活。你必须要生存下去。她还有孩子。

    就在我生日那天,他离开家,去了切尔诺贝利。当时,家里还来了客人,大家都已经坐到了餐桌旁,他向他们道歉。他亲了我。但是,窗户外就停着一辆车,车上的人在等他。

    那一天是1986年10月19日,我的生日。他是一名建筑工人,他的足迹遍布全苏联,而我会等他回来。这么多年来,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;就像一对相思鸟。我们对彼此说再见,然后又重聚。然而这一次;我们双方的母亲都感到很害怕,他的mama和我的mama,但是我们当时都没有感觉到。现在,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。我们都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哪儿。我本该向隔壁正在读十年级的男孩借他的物理课本看一看,学一学上面的物理学知识。他走的时候甚至连一顶帽子都没有戴。一年后,和他一起去的那些人都开始掉头发,可是他的头发却长得异常浓密。现在,那群小伙子们都己经离开了我们。他所在的那个工作队一共有七个人,现在,他们全都死了。他们死的时候都很年轻,然而,他们却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我们。死亡的第一次降临发生在他们回来后的第三年。当时,我们都觉得,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。命中注定。然而,从那之后,死亡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:第二个、第三个,然后是第四个。这时,其他活着的人开始等待死亡降临。这就是他们的生活。我的丈夫是最后一个。他在高空作业。人员疏散完毕后,他们切断了那些村庄的电源,为此,他们需要爬上高高的电线杆。那些电线杆很高,站在那上面,你可以俯瞰整个村庄;死一般的寂静,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。他的身高近2米,体重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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