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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.雄雉 (第4/4页)
放在军营里,是他让我一个部落子嗣做了大晋将军,我对他有再多抱怨,那当大敌之战我也愿战死,败仗我也愿自刎!你这孩子……竟不懂旁人哪一句是真心实意,哪一句是琐碎之语么?” 白矢心底竟泛起一阵恼意来:“当初在战场上我救了他,今日杀他又如何!他还命给我罢了!更何况,你又知道什么。他派宫之茕到我身边来,说做什么玩伴,可宫之茕比我大七八岁,也对我没好脸,就跟个门卫似的天天跟着我,注视我一举一动。后来在我五六岁才知道他是用来干什么的。在我有一日睡着后,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,转头问司宫,说‘大君要现在动手?’我吓得肝胆俱裂,只能装睡。还是魏妘挺着大肚子赶来将我抱走,留下我的一条命来!” 乐莜哪里知道这些宫闱辛秘,他愣在原地:“所以你才放过王后?” 又一道白光劈过,白矢眼前陡然浮现刚刚魏妘大恸的脸。 还有她明明知道他意图弑父,却下意识的第一声唤他:“大儿——” 白矢不能回忆那两个字,他心底烫的一哆嗦。 白矢冷笑声融在雷鸣里:“不过也是杀她不杀她都没有差别罢了。幼时哺育之恩,我是想报恩,可等我入主曲沃,她怕是要发疯来杀我罢。我叫人寻你出来,不过也是惦记你教导我的恩情罢了。” 乐莜拔出铁剑,雨水骤急,刚拔鞘的剑,瞬间就被雨水洗出莹凉凉的绿光来:“我对你没有恩情。” 白矢皱眉:“虎符我已令人送往曲沃,大军拿到虎符必定会来,就算你是将军又如何?太子已死,我这是给你找条活路,想让你继续做大晋的将军,你莫要犯傻。乐公其实心里知道,谁才能带领大晋杀出重围,夺得生路。就舒那连宫门都没迈出去几步的样子,他做得到么!” 乐莜手顿了顿。 白矢知道若乐莜不在,他弑父割头流言又传出来,军队看着那字沟里有洗不去血污的虎符,未必真的会完全听他的。 但如果乐莜站在他这边,那他胜算就大的多了。 风雨交加中,白矢吼道:“乐公又知道什么!我有二子一女留在旧虞,全都被宫之茕所杀!宫氏这一家,多少次将刀划在我脖子上了!你又知道其实淳任余多少次想杀过我!” 他喉结动了动,睫毛都被雨水打湿,翻身下马,恳切道:“我若是有哪里比不上舒也就罢了,但乐公觉得如今大楚逼至上阳的情况下,谁才是该继任的那个!更何况舒已经死了,乐公不选我,难道还要离开晋国么?” 乐莜用短粗的手指痛苦的扣住了自己的额头。 白矢靠近半步:“杀君父是我为了震慑氏族的手段,若是乐公觉得我做的不对,等回到曲沃后,我愿让你以军法鞭笞我!但今日,请您跟我走!就算是为了大晋考量!” 乐莜陡然想起了南姬的那段话。 做王最重要的是统治。 被人畏惧而不厌恶。 宁肯残忍也不能过分善良。 做王的人,没有君子。 乐莜身子摇了摇,手软倒下来,剑掉在泥里,脸上的神情可谓悲切。 白矢心里像是漏雨的陋室,一滩积水被不时透进来的雨水打的狼狈。他觉得自己错失了别人都有的一部分东西。此刻,看到平日里嬉笑装傻的乐莜,在这片刻之中变换了多少他从未见过的痛苦神情…… 乐莜摇了摇头,被雨水浸饱的辫子甩了甩,虚弱似的走上来半步:“你说的对……舒确实太软弱了。可你知不知道,你做这件事,就、就……” 白矢看他身子摇摆,伸出手去扶住他胳膊,劝慰道:“乐公,我知道错了——” 乐莜抬起头来,湿透的胡子下,凄惨一笑:“就不要怪我是个愚蠢又没有理智的莽夫了!” 白矢猛地一惊,就要抽手。 乐莜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镶嵌绿松石的青铜短匕,那匕其实是贵族在野外割熟rou所用的半装饰性刀具,但乐莜的力量和体型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,白矢惊惶抬起铁剑要抵挡,却压根抵不过乐莜的力气,那匕首一下刺入他胸口皮甲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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