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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贰拾玖】 (第3/3页)
他站定在门口,没往里面再走半步。然后他对陈延道:“陈大人。礼部治事若此,大人当自劾己罪,于此事我没什么多余废话。” “至于昭庆公主,何时选尚,何时出降,”他顺着屋中扫视一圈,对众人说道:“自有沈某费心,不劳诸位。” 他停了一停,继续道:“昭庆公主之于沈某,譬若明珠,沈某爱之疼之尚虑不足。公主今蒙诸多非议,皆是因沈某之过。诸位大人如有欲再奚笑此事者,可来说与沈某听,沈某必将于都堂之内恭候大驾。礼部人多口杂,沈某不介意借诸位之口将此言传至朝中上下,让众臣周知。往后,若有人再在私下议论此种种,一旦传至沈某耳中,沈某只能怪罪礼部未尽全力。届时沈某无法保证,还能如今日这般与诸位大人好好说话。” 沈毓章说罢,看了陈延一眼,转身走了出去。 陈延叹了口气,疾步跟了出去。 沈毓章停在门外等他,见他出来,并未再就此事为难他,只是简略地将沈尚铭的要求让陈延知悉,并说明今夜自己会再来一趟,来阅礼部初拟的章程。 陈延见他没再继续发难,心中虽有愧意,然亦感佩于沈毓章的气度,当即点头允诺,言辞之间亦带了敬意:“德寿宫已着人简萁,为陛下大禅之后的居所。至于昭庆公主与其子,将军安排于何时入宫?” 沈毓章简单答说:“已着云麟军于午后封戒城中各主道,护送二人入宫城。” …… 就在此前早些时候,戚炳靖率一众人马往来封街,正是为了此事。 晨时卓少炎独自一人去往卓府,他至城外调兵,回来后看到她留的字条,当即便催马先去了卓府附近。 至于与英肃然的晤面与对话,虽未在计料之内,却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。 在给了对方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与警示之后,戚炳靖独自行至卓府外的巷口,待见卓少炎的坐骑,便亦翻身下马,将二马并辔栓好,然后走去卓府门口。 门外,地上散落着七零八碎的断裂的木条。 门板上则有被剑劈扫到的痕迹。 戚炳靖伸指蹭了一下门上碎屑,推开,步入府中。 厅堂中,卓少炎远见他走来,一整个上午都沉寂无光的眼中隐约现出一丝微亮。她握着剑,坐着等他走近。 戚炳靖走得不快,步伐稳健,一面行,一面粗略地将这府中上下做了打量。 待目光触及她,他立刻觉出她的不同来。亦深亦沉,她像是负着万钧之重,连带看向他的眼神都沉甸甸的。 她来此处祭拜双亲,他必然能懂她的心情,虽云麟军人马已于城中各处开始封街,他却并没有急迫地开口催促她起身。 走至她身前时,戚炳靖伸出手向她,叫她:“少炎。” 卓少炎瞟他一眼,没接他的手,亦没什么表情,握着剑的手蓦地一动,剑鞘脱落,铁刃横起,一瞬抵住他的前胸。 然后她开口,说:“你当初出兵助我南下,而今大事将成,云麟军成功控扼京城,你的人马于我而言已无大用了。旁人只知你是晋将谢淖,不知你更是大晋鄂王,但我清楚明白你的身份,更不能不顾你的身份。谢淖叛晋容易,鄂王却生死皆为大晋宗室。晋军连年南犯大平疆土,鄂王若死,大晋必乱,皇权数年难稳,不会再有暇心南征。如此,大平则不必忧虑北患,更可逐步收复北地。” 她将剑刃轻轻翻转,用了点力,割破他胸前的束甲勾带,说:“你当初于城外问过我,为何信你。如今我倒想问一问你,为何信我?” 戚炳靖任她的剑戳着胸口,神色未变,答她说:“信你,不信你,都无碍于我做所有这些事。” “我若杀你?” “那便来杀。” 卓少炎盯着他,嘴角挑起一个细小的弧度。下一瞬她利落地收手,一把将剑扔到脚下。 她垂下手臂,有一物自她袖中轻轻滑落,被她飞快地握进手心。 她站起身,靠近他些许,将他方才伸向她的那只手重新牵起,然后将手心里的东西顺入他的掌中。 戚炳靖摊着手掌,低眼去看。 一枚锈迹斑驳的甲片静静地躺在他的掌纹中。 他凝视它许久,而后复看向她。 卓少炎将他的手指屈起,按握成拳。她一贯的清冷容色在他面前逐渐崩解,有点点火星跳跃在她的眼中。 她说:“我的心,给你。” 她又说:“你握紧了,若丢了,便再没第二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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