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 深秋夜雨 (第2/2页)

药丸甫进嘴里，便被迫不及待的口齿嚼得烂碎，再吞咽入喉。这延命药腥臭发苦，仿若吃了满口的臭烂毒虫，嘴里被刺激得不停分泌口水，催促着主人将余药一并咽入腹中。

    在地上躺了大半个时辰，方十雨才渐渐恢复力气。他从地上爬了起来，感觉肆虐的蛊虫行动渐缓，不禁嗤笑一声，心想现在的胜者还是我。

    他走到房门外，看着绵密的秋雨，阵阵的冷风不停吹打着他的衣袍和身体。低头看了看敞开的衣袍间，沾了许多泥水的身体，以及脏污的衣袍。几个大踏步走进雨中，冰冷的雨水打在渐渐复原的身体上，身体里的蛊虫又活跃了起来。

    身体里的蛊虫因寒冷再次肆虐，却又因药物的作用而逐渐衰败，一股快意盈满胸腔。方十雨坐在雨中，近乎癫狂地感受着这股快意。那折磨了他十数年的毒物逐渐衰弱、平息，最后如僵死之虫般弹跳数下，便彻底没了动静。

    院落空荡荡，黑漆漆地。

    方十雨环视四周，像是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个雨夜，他在漆黑的林子寻着寻着，便失了方向。第二天才在河岸边，看见那抹鲜亮的红色。

    眼里一阵酸涩，他抬起手抹了抹脸，却只摸到满脸的雨水。

    忽然，感觉指尖处的温度异常，他用手背在额头上一探，竟发高热了。随手给自己把了把脉，一阵微弱的搏动从指尖传来，方十雨瞳孔一阵，从椅子上站起，往院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两手把外袍拢紧，他将院门打开一条缝，向门外张望了一下又问：“婉意何在？”

    门外的卫兵看了一圈，却道婉意已经歇下。

    感觉身体开始虚软，他开口催促卫兵将婉意唤来。不多时，婉意打着伞小步跑来。见着方十雨正准备行礼，就被一把拉入门内。

    身体有些支撑不住，方十雨将人拉进门里，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公子！”婉意见人这般狼狈，惊讶地低叫一声。

    “婉意，我发热了，再晚些恐怕意识会不清楚。你去仝仁药铺着沈掌柜，抓几副给怀孕妇女服用的退热药，煎服后喂我喝下。万不可让任何大夫诊治我，更不可将此事告知他人，你可知晓？”

    听闻怀孕妇女几字，婉意心中震撼，却终究没有表现出来。回应了一声，便将方十雨扶至他自己的厢房，将他身体打理干爽，便趁着早晨的微光向仝仁药铺小路跑去。

    等左辞风早起晨练之时，却见身旁还是空的，匆匆穿了外袍向外走去，在院中闻到一蛊药味。寻着那味道走到方十雨房中，见婉意正给方十雨喂药。

    “发生何事？”左辞风大步走上前，示意婉意无需行礼，着急地问道。才多久没见，方十雨竟就如此虚弱地躺在床上，还满脸潮红意识不清。

    “回王爷，昨夜风急雨大，方公子起夜之时不慎摔了一跤，沾湿了身子，不料竟发热了。”婉意低下头说着早已编好的借口。

    左辞风上前查看了一下，还是不放心：“本王着人来看看。”说罢转身便走。

    婉意急了，一咬牙对左辞风说：“王爷请留步，上回被叶太医知晓方公子与王爷的情事，方公子羞恼许久，奴婢方才见方公子身上众多痕迹尚未清理，若再被外人所见，怕方公子会心生芥蒂。”

    左辞风想起那日之后，两人赌气多日，也犹豫了。

    见说辞有效，婉意又说：“方公子平时也帮府中下人看诊，留有一些常用病症的方子，奴婢清晨外出照方抓了药，就是正喂方公子喝的这碗，王爷无需担忧。若过个两天还不好转，再请大夫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左辞风是相信方十雨医术的，听此一言也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由于身体虚弱，方十雨过了四五天才好全。蛊虫留下的瘀伤说成了摔伤，事情才算过去了。